文|新浪财经 刘丽丽
如今,传统经济增长动能式微,而新的增长引擎尚未就位,有人对中国经济产生了悲观情绪。但在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院长、金融学系教授刘俏看来,支撑中国经济长期稳定增长的结构性力量正在形成,因为“任何产业都可借数字化转型再做一次。”
近日,《新浪财经 · WeTalk》栏目独家对话刘俏。他直言,“中国要保持比较平稳的可持续增长,其实全要素生产率与投资率之间是很强的正向关系。”
据悉,全要素生产率(Total Factor Productivity,简称TFP)是一个经济学概念,用于衡量生产效率的指标。它指的是在各种生产要素的投入水平既定的条件下,所达到的额外生产效率。
在2010年完成工业化进程之后,全要素生产率增速下降,“降到现在一年只有1.8%的样子,我们需要回到2字头,这种情况下投资变得很重要。”他说:“把短期困难视为常态并过度外推,你将失去创造历史的机会——悲观者注定失去未来。”
投资节点行业才能拉动很长的产业链
关于保持全要素生产率增长,刘俏提出,在未来十几年,投资很重要,要保持投资强度,就需要对节点行业和节点领域保持一定的投资强度。但是这些节点行业和节点领域的标准是什么?
刘俏认为,原来的节点行业房地产,再投供需已经严重失衡,很多制造业也在讲产能过剩,继续投也不太现实,只有着眼于未来,看产业结构会怎么调整。
他指出,可能有两部分领域是构成未来的关键领域,其中一个是因为技术革命带来一些增长机会的领域,像未来产业、战略新兴产业,对整体经济也有拉动作用。还有一部分是因为种种制度制约,目前整个生产力水平不是特别理想的领域。“比如,中国农业的生产率是比较低的。以前讲8亿农民,占GDP比重只有8%不到,但是却用了1/4的劳动力人口从事农业工作,说明本身的生产率是很低。”
关于农业领域,刘俏认为,因为其涉及土地使用权流转、涉及农业转移人口能不能够彻底市民化等问题,生产力具有很大的释放空间和可能性,这部分需要未来做投资。
“投资广义的概念是要花钱去解决这些问题。”刘俏谈到,比如生产性服务业,其实短板很多,需要投资,这些也构成未来的节点行业。
“节点行业就是投资后,它能拉动很长的产业链。”他谈到了数字化转型带来的生产率提升空间,中高端制造业生产率提升以及能源转型。“据我们测算,中国实现碳中和,至少需要300万亿人民币的投资,到2050年分配到每一年都是超过10万亿人民币的投资。”“一旦势能释放出来,它对整个产业结构,对整个经济社会带来深远影响,会形成未来的新增长速度。”
政府要筑巢引凤,推动产业迭代
受收入压力影响,各级政府的投资能力可能有所下降,在对节点行业和节点领域的投融资中,政府和市场两只手之间如何分工合作?
刘俏认为,节点行业对国民经济有非常重要的意义,但是资本回报可能并不高。比如,高铁其实改变了中国经济的业态,产业链很长,拉动大量上下游企业的成长崛起,但其自身因为重资产,投资回报并不高。
“这种领域光靠市场资本、靠民营资本,很容易导致投资不足,因为回报不足”,他认为,政府投资的重点应该是社会回报远远大于资本回报的领域,比如公共服务体系,高速铁路、高速公路,包括科技创新里的基础研究。
他表示,这类领域企业其实没有动力投资,因为它有很强的外部性,成本是企业来扛的,但收益又不是企业独享,是整个社会共享,企业本身没有这种动力,需要政府协调。从这个角度讲的话,中国经济未来转型新生产力要形成,需要对很多关键领域进行投资,政府可能应该聚焦在那些只靠市场资本容易出现投资不足的、社会回报远远高于资本回报的领域。
“这是政府投资应该坚守的基本准则,剩下的事情让民营资本来做。政府做基础设施,然后筑巢引凤引私营资本进入战略新兴产业、未来产业,然后推动经济发展产业迭代。”
中国至少还有60万亿国债发行空间
政府投资能力不足怎么办?关于这个问题,刘俏表示,美国就是投资不足的案例,比如基建、公共服务体系是严重投资不足,5G基站投资不够,美国的基础设施其实很陈旧。他坦言,虽然现在国内地方财政确实压力很大,但中国政府投资的量是够的。
刘俏认为,未来还有相当长一段时间,需要不断推进实施较积极的财政政策空间。“像国债,中国国债占GDP的比例比较低,大概就是20%左右,未来要解决很多短期的或者长期的问题,我们有很强地通过发行中央政府债券,增加中央政府债务来获得资金,去解决很多问题的空间。”
他表示,中国至少还有60万亿的国债发行空间,分10年的话,一年6万亿。“美国的联邦政府债券已经突破34万亿美元了,基本上是其GDP的1.2倍左右了,我们中国才占20%。”
在他看来,中国政府的信用是很好的,“政府手头是有资产的,美国政府手头没有资产,他发的是信用债,所以我们可以增加一些比例,到GDP的1.5倍没问题。”
同时他也指出,中央政府发超长期国债,对投资者而言可以增加投资收入,另外把资金朝需求端去做倾斜,能起到比较好地拉动经济的作用。